1999年5月12日 星期三

曾冰心 都市邊緣的流浪人

【生命力記者/陳建志報導】「小朋友,我們都是好朋友……」,滿口牙齒幾乎與牙床齊平的曾冰心,熟練的唱著年輕時上課的兒歌。滿佈皺紋的黝黑臉龐露出愉悅的神情,但在這背後除了刻畫著歲月無情的痕跡外,更隱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辛酸故事,因為八十二歲的他,居然是無以為家四處遊蕩的街頭遊民。

民國七年出生於福建的曾冰心,二十八年加入了抗戰的行列,直到三十四年抗戰勝利後隨著國民政府的先遣部隊來到台灣,初來台灣的他,除了繼續在部隊服務外,也曾當過船員、賣過衣服,並在中國大飯店與亞都飯店當過游泳池與三溫暖的管理員,直到民國八十六年才正式退休,而這也開始他的遊民生活。


早已結婚的他共育有四子四女,其中老三由於受不了士官學校的壓力,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因精神病發作走失,他的太太也因為這樣遠走日本從此失去聯絡。至於其他的三個兒子,家住三重的大兒子是他較常依靠的對象,但是喜歡酗酒的他只要一喝酒就開始吵鬧,曾冰心說:「他有時候會罵我,甚至會打我」,所以他並不喜歡去找他。

而二兒子住在宜蘭,目前只在環保局工作的他要扶養五個尚在唸小學的小孩,所以家計負擔非常沈重,加上曾冰心覺得媳婦似乎不是很歡迎他,所以去年中秋節離開後就沒再去找二兒子了。而四兒子目前以開計程車為業,居無定所的他連曾冰心都不知道如何找他。那問他為何不去找女兒,他說,她們都很忙,而且都已經嫁出去了,不應該去麻煩她們,現在的生活自由自在,反而更為快活。

由於沒有孩子可以依靠加上付不出房租而流落街頭,但是他卻開朗的說「變換環境是我的興趣」,所以他曾住過公園、圖書館、車站、運動場與寺廟,他覺得這樣可以體驗不同的生活,其中寺廟因為環境清幽更是他的最愛。而不同於一般遊民的不注重清潔,喜歡泡溫泉的他,除了常到北投進賢路的長春溫泉洗澡外,有時候也會花錢到陽明山泡溫泉,他並且認為萬華、龍山寺一帶太過複雜,所以他最常休息的地方都選在北投。

一個藍色小背包裡裝著毛巾、內衣褲、肥皂、牙刷、牙膏和開水,另外再加上一支雨傘、身上穿的毛衣和藏在固定地點的毯子,這就是曾冰心的全部家產,問他這樣寒流來難道不會冷嗎?他說不會!接著又說,如果真的很冷的話,那我就找一個有燈光的地方,「然後在晚上的時候看書,等到白天天氣較溫暖時再睡覺就好了」,說完仍然滿臉堆著笑容。

生性樂觀且自尊心極強的他,在談到過去的回憶時不時手舞足蹈、開懷大笑,對於現在的處境雖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他說「我不希望別人可憐我」,接著說有一個早餐店的老闆娘常常會拿錢或三明治給我,但我不會跟他拿,雖然原本二十元的三明治他算我十元,「但至少這是我用錢跟他買的!」而曾經唸過師範學院並且當過代課老師的他,除了對 國父的思想大表推崇外,各種經文更是信手拈來滔滔不絕,甚至自己在陽明山看到自七星山往紗帽山流逝而去的磺水而做了「兩岸夾一溪,岸上水淒淒,無沙也無漓,樂樂在其中」的詩句,或許這也就是他心境的寫照吧!但其中又包含了多少的無奈。

問他希不希望政府將他安置到養老院,他說:「我還不到享福的時候」,只希望能給我一個住的地方,這樣我就能夠寫字和休息了。說完拿起了他的背包和雨傘說該走了,問他要去哪裡,他說:「不知道」,孤寂背影就這樣漸漸的消失在街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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