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5月19日 星期三

向慈賢 開懷迎向人生的「糖寶寶」

【生命力記者/賴雅淳報導】第一次見到向慈賢的時候,她正好從酷熱的室外回來,臉上爬滿了汗水,一直不停的說「久等了」,爽朗的笑容讓人一點都看不出眼前健壯黝黑的她,是個每天必須注射胰島素,才能正常生活的幼年型糖尿病患者。 

十五歲那年,向慈賢生了一場重病。起初醫生診斷為腸胃炎,但是吃了藥後,病情卻毫無起色,直到大醫院驗血時才發現血糖偏高,在醫生的懷疑下,證實她是得了國內少見的幼年型糖尿病。


「每次去看病的時候,旁邊的阿公阿婆都以為我是來替家人拿藥的,因為他們不相信,年紀輕輕的我也有糖尿病。」今年二十七歲的向慈賢無奈的說。

發病後,向慈賢必須天天幫自己打針,一天四次,「在我的手臂、大腿和腹部上,可以找到無數的針孔。」而最麻煩的就是控制血糖,每次吃飯前都要扎一滴血,用血糖機測血糖指數,然後施打胰島素,再決定這一餐吃多少卡路里。「在外面吃飯,我都是躲到廁所打針,因為怕別人看到,以為我在施打毒品。」

「生病以來,最大的困擾就是周遭異樣的眼光,以及社會給予糖尿病人的壓力。」高中的時候,向賢慈就是因為害怕同學異樣的眼光,所以沒有和同學解釋,而造成一些誤會和人際關係上的衝擊。有些同學看到她打針不會當面問,而會在私底下傳她吸毒,害她被別人誤會;也有一些不知情的同學,會自動到她的抽屜拿糖果餅乾吃,害她低血糖要補充能量時,才發現:奇怪,餅乾怎麼不見了?也因為害怕同學的閒言閒語,所以在學校,她都是躲在廁所裡打針。有一次,她不小心把空針筒和藥掉在洗手間,被同學撿到拿到教官室,造成不小的風波。「老師知道後,為顧及我的自尊,所以沒張揚,只是跟我說,以後打針可以到保健室,不用到廁所。」

這些生活上的困擾,以及因請假過多而留級的打擊,讓向慈賢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她開始自暴自棄,也曾企圖自殺,幸好有一群關心她的醫生、護士和輔導老師從旁開導,才讓她不再對生命心灰意冷。後來,她在十八歲那年,參加了康泰醫療教育基金會舉辦的夏令營,接觸到幼年型糖尿病的病友團體,感受到病友給予的支持和鼓勵,才讓她真正的走出生病的痛苦和陰影。「現在,糖尿病變成了我生活的一部份。我越心平氣和的接納它,就越能得心應手。」她還調皮的補充:「如果和病友們一起出去吃飯,我們會大大方方的在餐桌上打針,不理會旁人詫異的眼光。」

以前唸書的時候,體育老師不讓她打球,升旗的時候,老師要她待在教室,她的父母也反對她參加戶外活動,讓熱愛運動的她失去許多活動的空間。「事實上,運動對糖尿病人不會造成身體上的不適,只要事先估算運動的時間,再準備一些吃的就可以了。」所以每當跑步、打球、或登山之前,她都會隨身攜帶一些甜的飲料,一邊運動一邊喝,讓血糖不因活動而降低,「但是,最怕的就是游泳這類的水上活動,因為總不可能游到一半就吃起來了吧?」向慈賢幽默的說。

除了運動之外,她受到最大的限制就是在「吃」的方面,和父母最大的的衝突也都是因為「吃」。她父母不讓她吃太甜的東西,限制這限制那的,而家人生日時一定沒有蛋糕吃,家裡也沒有糖和飲料,她媽媽也只煮清淡的食物,「因為煮得實在太素了,所以有一陣子,我弟弟都藉口不在家吃飯。」「其實,只要吃前估算熱量、控制食量,糖尿病人一樣什麼都可以吃。」因為要算熱量,她媽媽還特地去買一個秤,吃東西之前都要先秤一秤,「再好吃的東西,都變得不好吃了。」向慈賢無奈的說。

很多糖尿病人身上都會有一張識別卡,以防因血糖過低昏迷時被誤診。「就有病友因為沒有習慣帶識別卡,被送去醫院的時候,醫生直接幫他打點滴,結果讓病情加速的惡化。」所以,向慈賢平常都會把她的識別卡放在皮包裡,隨身攜帶著,而這張識別卡也曾發揮了它最大的作用。

有一次,向慈賢在美國騎腳踏車時,不小心摔斷了手,前來幫忙的警察,在她的皮包裡發現了這張識別卡,讓她不用多做解釋,就得到最好最快的急救。「所以我要告訴病友們:不要因為可恥,或怕別人知道,而不願攜帶這張識別卡,因為我們不能保證自己不會發生任何意外。」

向慈賢說,生病以來最值得慶幸的事,就是藉由這個病,讓她認識了她的宗教,也讓她認識了很多愛她的人,「糖尿病是天主送給我的禮物。」她也因為糖尿病更懂得珍惜自己寶貴的生命。「以前年幼無知,以為命就一條,玩完就算了;現在珍惜它,是因為覺得還有很多事想做,還有很多事值得我去期待,不想因為這個病,而放棄美好的人生。」

問她可有夢想?她靦腆的說,生病之前最想當軍人;生病以後,最想開闢一個廣大的營地,讓所有跟她一樣有糖尿病,或是心臟病、四肢有缺陷的朋友,都能來這裡盡情的活動,讓他們享受真正的無障礙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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