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6月6日 星期四

六家新瓦屋 不讓客家花鼓化古

【記者林佳緯/生命力報導】花鼓,一種早期客家農藝同樂活動,簡單動作中,卻蘊育質樸內涵,將客家生活型態以逗趣方式演出,早已成為早期客家人嘉年華會裡不可或缺的表演。而台灣地區成立最久的新瓦屋花鼓隊,現在正面臨「後繼無人」的窘況,花鼓遊行似乎逐漸消失。

新瓦屋花鼓隊成立於一九四七年,當時正逢台灣光復,地方人士突發奇想,何不以民間遊藝的方式來慶祝?在新竹地區,就有人提議採「一鄰一鼓」方式熱鬧遊街,先在自己的庄頭遊街,最後再一起遊到那時人稱「營盤」的新竹市。

當時新竹市的六家新瓦屋包含兩個鄰里,是台灣地區罕見擁有城圍、隘門、跑馬射箭場、酒場、屠宰場,能自給自足,耕作三百餘公頃良田和完整的水圳,由單姓家族組成的聚落。因為六家新瓦屋庄頭共兩個鄰里,當地人認為用一扛大鼓嫌規模太小,用兩扛大鼓又覺形式不對,於是林姓聚落的族長林雲浧發起組成一支「老人行嫁、著新娘衫」的鼓隊,以民間遊藝的性質,沿路表演一些歌舞小戲。

由於六家地區保有台灣客家早期墾拓組織、單姓聚落(同姓群居)等特性,原本就設有團練、講武和習武場所,再加上平日作農從商的村民,早就成立練武技的「班底」,於是新瓦屋花鼓隊很快的組合成軍,利用傍晚練習,並在隊伍中安排了生、旦、丑角色,主要是取其熱鬧和逗趣。

新瓦屋花鼓隊現任隊長林煥庚表示,有一次大伙兒在練習的時候,剛好被一個常在戲劇團擔任旦角的宗親看到了,驚訝的大喊說他們的舞步看似亂跳但其實「都照著步數」,所有的舞步都合乎節奏,而且剛好是水滸傳中盧俊義上梁山,打花鼓入城的情節,鄉親們聽完後,鼓隊「花鼓隊」也就這麼定下了。按照水滸傳中,玉麒麟盧俊義上梁山坐上第二把交椅,地位僅次於宋江,但其實盧俊義本是北京大名府富貴人家,不過,被梁山泊軍師用計誘上梁山並在家中留反詩,盧俊義被騙上山時,梁山泊英雄曾「動著鼓樂、迎上三關」,不過在民間野台戲所演的水滸傳戲碼,卻直接演成了盧俊義上梁山,打花鼓入城的歡喜景象。

曾經是第一代花鼓成員,現年七十一歲的林祺秋表示,當年他只有十七、八歲,演出時擔任掌旗號的工作,是最輕鬆的工作,只要跟著大家走。他說:「花鼓就是大鼓旁插著花做裝飾,而新瓦屋花鼓隊卻還安排穿花衫、挑花籃、撐花傘的角色。」新瓦屋花鼓隊的特色正在此,一開始他們全由男生組成,由男人反串成女子角色,採取誇張的舞步扭動肢體,演出女子嬌羞、相互嗲笑的媚態,配合著鼓聲扭腰擺臀,晃動花籃,討眾人開心,直至最近幾年才有女士加入。

一般而言,花鼓隊陣頭角色以兩妻一夫伴著婢女、僕人、老太婆、老阿公出現,整個隊伍,飾演老太婆和擊鼓的老阿公是重心,類似於丑角的角色,兩人所踩動的步伐節奏和鼓聲控制著整個花鼓隊的前進、退後,「劇情」的高低潮也由他們控制,看似亂踩的腳步其實有著一定的章法。

花鼓隊角色中的「夫」是一士紳,土財主味道十足,通常由最矮的成員擔任,再配上懷孕的大老婆和愛撒嬌的二老婆,遊行間三個人相互爭風吃醋、追打嬉鬧,飾演丈夫的兩邊不討好,這邊拍拍那邊哄哄,忙得團團轉,遊行路程中沒有任何對白,全以肢體語言和誇張、豐富的表情表現,觀眾往往被逗得哈哈大笑。

一個花鼓隊約十六名成員,在早期農村,花鼓隊也兼演客家三腳採茶戲,也就是在遊行行進間,穿戴著清末民初的服飾,演出一齣齣短劇,類似今日的街頭行動劇。隊員平日各自為農、商,不少人是已經退休養老,表演前幾天再利用晚間加緊練習,成員彼此都是幾十年老交情、默契十足。六家新瓦屋花鼓隊一直堅持只參加迎神賽會與喜慶活動,絕對不做喪事表演,因為傳統的花鼓表演本來就是節慶時的特有節目之一,如此帶有歡樂氣氛的表演根本不適合喪事葬禮。

林煥庚指出,六家新瓦屋花鼓隊目前已傳了四代,第一代表演者多已做古,還健在的也已年過九十,第一代中只有七十一歲的林祺秋現仍參與花鼓表演。目前參加成員從三十多歲到七十一歲,大多是五、六十歲,他自己也已經六十幾歲了,很擔心未來的花鼓隊會「後繼無人」。新瓦屋花鼓隊成立五十三年,從未間斷演出。林煥庚認為,新瓦屋花鼓隊一直至光復後才成立,是因為日據時期日本一度禁制民間活動、遊藝鼓樂,不然在光復之前,以六家地區保有講武、習武活動和以姓氏為聚落的堅強組織特性,客家動員力量極強,花鼓隊的形態應早就存在。

專門探討台灣處境的第三工作室主持人陳板說:「六家新瓦屋花鼓隊是一個無法被歸類的民間遊藝,但它確實存在,潛藏在地方的老故事裡,參與了台灣的歷史演變。」從前,花鼓遊行表演除了在節慶時增添氣氛外,也是讓地方鄉親團結起來的一項重要活動。隨著時代的演進,花鼓漸漸從一種樂器名稱便成了表演的形式,六家新瓦屋花鼓隊一直堅持客家傳統,保存花鼓文化,實屬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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