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月6日 星期三

黃東裕 懂得生活的鋼琴家

【生命力記者/莊曉琪報導】「除了對音樂的要求,不管我會什麼、懂什麼,我注重的是生活的感受,生活應該是輕鬆快樂的。」國內知名鋼琴家黃東裕說。黃東裕是第一個進入國家音樂廳舉行獨奏會的視障鋼琴家,除了音樂上有目共睹的成就外,他也是一個生活藝術家。

黃東裕八歲時因為生病而失明,擁有五個哥哥、兩個姊姊的他,從小就在寵愛下成長,他說:「我一生真的很幸運,從小家人生活都以我為優先,盡可能的讓我嘗試任何事情,給我很多。」雖然眼睛看不到,但是家人並不把他當作溫室的花朵般保護,還是會輔助著他,讓他學很多生活上的事情,培養他獨立生活的能力,如騎腳踏車、騎摩托車、開車、溜冰、爬山等等。

他的摯友朱萬花說:如果不是家裡的人從小培養他,他也不可能有今天這麼好的方向感、定性與平衡感。因為從小跟爸媽去爬山,他便習慣了在台北崎嶇的馬路上,健步如飛的行走,甚至能不依賴拐杖,獨自走回家,而哥哥姊姊平時除了為他準備教材、替他報讀樂譜之外,還從旁帶領著他享受一般明眼小朋友的快樂,如溜冰的樂趣、騎越野摩托車的刺激和開車的技巧等一般盲人不敢嘗試的生活藝術,即使依然有限制、有危險,他卻仍樂此不疲的享受生活。

黃東裕煮得一手好咖啡,他用鼻子和手指頭去感覺溫度,靠十幾年的經驗去控制時間,以他親手調配的咖啡招待朋友。問他為何喜歡煮咖啡,他說:「只是單純因為喜歡,所以我煮咖啡也泡茶,作為跟別人的一種連結。」

黃東裕除了將時間、心力擺在音樂上,另一個重心便是與人相處!或許正因為從小就在幸福且倍受重視的環境中長大,他對人有一份難以割捨的情感。「我跟人很相愛,我關愛的人過的好,就是我生活中最愉快的感受了。」他微笑著說,不論是家人、朋友、妻子或需要幫助的人,他都以真心對待。

一個跟他認識十幾年的義工媽媽盧婉嫻這麼形容他:他是個很特別的人,除了在學識涵養、音樂素質都相當傑出之外,他也非常仁慈,非常體貼人。「我覺得他最難能可貴的是會去主動服務別人。一般盲人可能因為怕出錯、自卑,只會等著別人的幫助,而他卻總是主動的去服務別人,包括了明眼人,例如有一次中秋節下南部去表演,因為火車出問題,一群人在車站等著回家,他便開始徒手為所有人剝柚子。」同樣也是視障的好友朱萬花說。

結婚三年卻從不吵架的黃東裕夫婦,有一套獨到的相處模式,他表示:在感情上,碰對人比擁有很多能力重要。一個人會的再多,都必須碰對人,不然再多的能力都會被磨平,我們彼此清楚要的是甚麼、在乎的是甚麼,只要有共識,對對方真實,就能過的快樂。

在好友的眼中,黃東裕夫婦之間,存在的是一種凝聚又無壓力的感情。朱萬花覺得,雖然黃太太是明眼人,卻很能融入他的盲人世界,在黃東裕成功前支持他,成功後也不會給他壓力,即使生活不寬裕,但為了讓他琴藝能進步,為他買一台一百多萬的琴。然而看不到的黃東裕,卻也堅持陪太太去爬山、逛百貨公司,有時在她猶豫不決時,會鼓勵她買下喜歡的衣服。

「真正的關愛與憐憫之間是很模糊的」黃東裕感慨的說。目前生活自在、快樂的他,也曾經歷過那種,別人說那件事有意義,就跟著別人的題目走的盲目時期。他表示:殘障的人有兩極,一種是真的很可憐,很需要幫助,另一種則是被慣壞的。所有願意幫忙的人,只要提供我們不方便的資源就夠了,其他的地方就當我們是正常人,不要過度溺愛,我們真正需要的是機會。聽我的音樂也是如此,音樂就是音樂,沒有打折的,在音樂的國度中,是不需要因為我本身的特別而不等同視之。

黃東裕難過的表示:很多團體都會利用盲人,例如,不斷強調盲人的可憐、該團體對盲人的偉大貢獻,甚至有時為了配合經費的申請,硬將正常人當殘障用。有一次,電視公司要拍攝一群盲人走在街上,他健步如飛的走,卻被叫停說:「你怎麼可以走那麼快,這樣不像盲人。」而被要求以「殘障」的方式行走。同是視障的朱萬花也有相同經歷,她說:「有一次拍攝紀錄片,硬要我拿柺杖,但是我明明不需要啊!」

懂得生活的鋼琴家黃東裕說:「我希望殘障朋友或一般大眾,都能將餅畫大一點,不要設上限,積極樂觀的去作想做、想學的事,這樣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才能深入,生活也才會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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