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詹昀穎/台北報導】「我希望政府官員能夠在真的了解性工作者的處境後,再做良心決策。」 說這句話的人叫做美子,她是資深的性工作者,從事性工作已達二十七年。在日日春關懷互助協會所舉辦的「【性工作:勞動/性權】系列論壇」上,原本對於過去生命歷程侃侃而談的她,說到這句話時,卻哭了起來。
美子說,小時候的她很快樂、很天真,家庭環境尚可沒有負債,而她是家裡最疼的小孩;初中剛畢業未滿十六歲,在加工出口區當作業員的美子,因為當時病榻上的爸爸「想看到妳結婚」一句話,有過短暫四年美子自己形容為「莫名奇妙」的婚姻。
之所以為「莫名奇妙」,是因為美子與前夫從相識到決定結為連理只有短短一天光景。美子說,當時年僅十六歲的她急著想達成爸爸的願望,下了班便守在加工出口區外逢男性就問:「你要不要結婚?我嫁給你好不好。」沒想到就這麼促成這樁婚事。但婚後的兩人因為生活習慣差太多,加上美子受不了婆家的約束,最後終以離婚收場。
離婚後的美子因為沒有經濟來源,娘家也不願意幫助她;但她有孩子要餵哺,她只好卯起來翻報紙找工作。「看到『月入數萬』時,我的眼睛都發亮了。」美子表示;可是到底什麼是「按摩業」?搞不清楚狀況的美子決定先應徵再說。第一次踏入那個環境,美子說:「那是個很臭、很髒的地方,佈置讓我覺得很噁心。」而對於工作內容仍不了解的她,被老鴇(開設妓院,管理或控制性工作者的女性。)悉落說道:「妳孩子都生過了,還不知道要做什麼?」
急需用錢的美子於是決定試試看,當晚她所服務的客人是個大胖子,「像相撲一樣,彎腰拿水拿了很多次都拿不起來。」看到這些,美子生氣的「離職」了。
沒了工作的美子於是再翻開報紙,又是「月入數萬」,只不過這回的工作地點是「日本」。美子說,她是當時所有性工作者中「最年輕」的一個,開始工作的第一天就獲得許多客人青睞。「因為我年紀最小,所以客人比較喜歡我這一款。一天賺的錢,除了要給介紹人的七萬日幣之外,還有剩。」
但美子在日本的工作模式是很奔波的,「因為我的護照是假的阿!」所以她每三個月就要離開日本,十天之後再回去。但回台灣的十天裡美子也沒閒著;在台灣的性產業裡,她也有著收入來源。「因為我怕假護照被發現,到時候就有一頓沒一頓了。」美子說。
雖然錢賺的快;但這樣的工作也曾讓美子卻步,「我曾離開大約七次,幾乎什麼工作都做過。」美子表示,養動物、蓋房子都試過,在二十三歲時還開過自助餐店,「我那家店的裝潢,比現在台北市的任何一個自助餐店都好看!請的廚師也不是阿里不達的,是漢來二廚!」美子笑說。可是後來因為人事問題黯然歇業。
「我也想要有規律的生活,但我做不到。」不管轉戰什麼工作,美子都覺得不是很得心應手。因此西元一九九七年左右,她又回到性產業─那個待過最久的地方,成了流鶯,也自始感受到被歧視的眼光,「可是到我這個年紀,也已經麻痺了。」 美子說。
因為工作關係,美子認識了許多六十多歲的性工作者,美子問她們為什麼這麼老了還在這行?阿嬤們說:「因為我們前世殺人放火,所以這輩子才受苦。」說到這的美子,哭了。美子表示,當流鶯之後她才知道,為什麼有這麼多性工作者?「因為她們離婚、學歷低、無一技之長、負債。」
而在性工作尚未合法化的環境下工作,性工作者們只能將一切「地下化」。也因為沒有受到法律保障,若有糾紛時,性工作者總是輸家,因此,美子誠心企盼政府能夠看到這個弱勢族群,並且深入了解,最後有「良心」的決策。
對於「性工作者」,蘆荻社大資深學員,並且同為論壇上的發言人之一陳玉純也有深刻感觸。她說:「我是性工作者的女兒、私生女、受虐兒。」從小要與另一個家庭共享爸爸的她,看到了兩個女人:大媽和親媽的鬥爭。她說,大媽常譏諷親媽:「賺食查某袂見笑、妖精、搶人尪婿。」 (出賣肉體的女人真丟臉、妖精、搶人家丈夫。)
因為常受到大媽的語言暴力,還有親媽酗酒後的追打,致使陳玉純有學習遲緩的問題。但她表示,這些遭遇或許是上天給她的生命課題,因此曾經自殺過的她,現在因為在社區大學學習心靈課程,並受到許多心理輔導,因此現在改以樂觀態度過日子。
而長期在日日春關懷互助協會盡一己之力的輔仁大學心理系教授夏林清表示:「其實性工作者的生命經驗是很細緻的。」因此在每一次公娼抗爭中,夏林清總是不遺餘力,她更認為,公娼抗爭最重要的貢獻是:將社會對性的死板挪開,「性是社會的事」她說。
同時夏林清呼應美子的話,期盼性工作有一天能夠「除罪化」,給性工作者完善的工作場域和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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