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謝柏晟、陳孟婕/台北市採訪報導】木柵劉協昌製麵廠內,老闆劉欽賢與妻子張月枝各坐在小凳子上,默默不語,撮一撮眼前懸掛的麵線,秤了重量後,用橡皮筋綑了一綑綑的麵線。同樣的動作雖一再重複了五十多年,但對劉欽賢、張月枝而言,做麵線是一輩子的事情。
凌晨二時,天色仍昏暗不可見。劉協昌製麵廠內,老師傅已點亮燈,啟動和麵機,將水與麵粉等材料攪拌均勻。和麵、擀麵、拉麵、烘乾、到綑麵封裝,這樣的工作自凌晨二時,到午後四、五時不停歇。
老闆劉欽賢早在十五歲時,就跟著一位師傅從頭學起,後在一九五○年代接收劉協昌製麵廠。而劉欽賢這一做,就是五十多年,從未間斷。談到會不會累到不想做,他說:「會累啊!但仍然要繼續做啊!」由於麵線是師傳技藝,若沒有師徒,則會失傳。
麵線廠內,除二名老師傅、劉欽賢與其二子之外,還有老闆娘張月枝。張月枝笑笑地說:「早知道做麵線這麼累,就不要嫁給作麵線的。」二十歲嫁給劉欽賢,在五十五年的歲月中,始終跟隨丈夫做麵線,至今七十五歲。提到生活中除了麵線之外,有無休閒活動,她說:「我們哪有什麼休閒娛樂!休閒娛樂就是睡覺。」
張月枝說,她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兩個兒子如今繼承家業,女兒從事編輯工作。過去麵線工廠鮮少有休息日,也很少有時間能陪孩子,「他們都很乖、很懂事。」
提起年輕時候,張月枝說,過去有一次陪孩子到福隆海水浴場玩水。當時台灣社會經濟還不富裕,她還為孩子準備輪胎,充當游泳圈。那是一次難得的全家出遊,也拍了照留念,但往後的日子也因麵線廠工作無法擱置,再也沒有一起出遊過了。
提到最後悔的事情,張月枝說,就是讓兩個兒子學做麵線,「當初不該讓他們學的,現在也不會這麼累。」
近中午時分,張月枝放下麵線,自矮凳緩緩站起,撐著腰,步向廚房。她得為兒子準備午餐。
打開冰箱,她翻找過食材,熱了熱剩菜,又走出家門。門前小院子裡有幾株九層塔,提起剪子,彎著腰剪了幾葉新鮮九層塔,再步回廚房。她準備為兒子炒一道九層塔蛋,而這是她能為兒子做的事情。
近年來兩個兒子接管工廠,但張月枝和劉欽賢仍天天早起,一同到製麵廠做麵線,不過晚些進入工廠,做點不需勞力的綑麵工作。談到劉欽賢是否曾經喊過累、不想做了,張月枝說:「他從來沒有說過。」
張月枝說:「在麵線廠裡沒有時間。」在麵線廠裡沒有固定工作時間,全都得看麵線。待麵線拉得動時才能工作,否則只會很吃力。麵線廠內都是老師傅、老員工,工作時,偶爾會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聊聊新聞、談談孫子們;不說話時,做著手邊工作,和麵、拉麵、綑麵,只聽見師傅們抬著麵線噗噠噗噠的腳步聲,這是一種默契。「工作幾十年了,從來沒有吵架過。」
拉麵不能一味地靠蠻力,張月枝說,而是靠著老師傅依照經驗,靠得是巧勁,將麵線一拉就到位,這就是麵線手感所在。提到手工麵線特色,手工麵線煮不爛、有彈性,手工的也可以做細麵,可穿針,這是手工麵線才做得到的。
麵線沒有固定製作時間,助理張朝旺說,麵線製作得花費時間,全看當日的濕度、溫度。當溫度高、溼度高,麵線則放在桿子上,垂到地上的時間短、定型快,拉麵得快一些;當溫度低、濕度低,麵線垂到地上時間長、定型慢,拉麵時間可較緩。
關於製麵線情況,二代老闆張先生說,過去台北空氣、環境汙染尚不嚴重,會將拉好的麵線製放在外,在太陽下曝曬,但現今因環境不佳空氣汙染,且都更後少去部分院子,是以改用烘乾機吹乾。
回想起早年的木柵,張月枝說,早年木柵一帶有很多間麵線廠,也有許多麵線師傅,每逢過年、過節,廟裡拜拜的供桌上少不了麵線,那就是麵線的旺季,也是劉協昌製麵廠最忙的時候。雖如此,但二代老闆張先生說,因手工麵線無法大量生產,無法比得上機器麵線的量產,如今因只剩五、六間仍在做。
「這一行辛苦,沒有人願意做,以後,就做到老師傅做不了,就結束了。」劉欽賢說,手工麵線師傅年齡高,年輕人不喜歡這樣的工作環境,技藝到這一代恐怕會失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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